2010-11-26

quote

「聽著她逐漸睡熟,他一點一滴地把她夢中的航海日誌碎片拼湊起來,進入了她的秘密生活中的許許多多島嶼。」

「早晨,天還沒有亮,他的衣服上如果掉了一顆扣子,她便聽見他這麼說:『一個人需要兩個妻子,一個用來愛,另一個用來釘釦子。』」

「她和丈夫相依為命。當時,也正式丈夫最需要她的那個時期,因為他比她年長十歲,獨自在衰老的深淵中掙扎,而且更糟糕的是他是男人,是他們二人中較弱的一個。後來,他們完完全全心心相印了,在成親不到三十年的時候,就成了分成兩半的一個人似的,經常為對方猜到了自己的心事,或發生一個搶先把另一個想說的話公之於眾的滑稽的事故而不快。他們共同克服了日常生活中的誤解,說來就來的抱怨,互相取笑打諢,並不時過上一刻其樂無窮的夫妻生活。那是他們相親相愛最為得體的時期,沒有匆忙,沒有過度,雙方都更明白並更感謝他們對夫妻生活中的急流險灘取得的勝利。

當然,生活還將給他們帶來性命攸關的考驗,但這已經無關僅要了,他們已經到了彼岸。」

「他們雖然保持著形式上的通信,談談兒女們的情況及家中的其他事情,但是,幾乎兩年過去了,誰也沒有找到一條回頭之路,每一條解決矛盾的道路都被他們的自尊心封死了。」

「她迫不及待地想發現真情,但又怕傷害她的尊嚴,傷害她天生的自尊心。」

「…但是丈夫一死,連一點印跡都沒給她留下。她像是在別人家裡遊蕩的幽靈,那房子瞬間變得寬大而淒涼,她在裡邊百無聊賴地到處徘徊,不斷痛苦地自問,誰是真正的亡魂:是死了的丈夫還是她這個未亡人。

…不管作什麼事,她都會邊做邊停,拍拍額頭,因為突然想起了有什麼事沒有告訴他。時刻都有許多只有他才能回答的問題鑽進她的腦子裡。有一次他告訴了她一件她困惑不解的是:截了肢的人,能感覺到他們失去的腿上的疼痛和痙攣。

如今她也有這類感覺了,她已失去了丈夫,但她感到他仍在身邊。」

「她不能想像有比她的丈夫更好的丈夫了。然而,當她回憶起她的生活時,想的更多的都是挫折和不幸,而不是滿意和高興。他們有那麼多相互理解的事,那麼多毫無意義的爭執,那麼多沒解決好的怨恨。突然,她嘆了口氣:『真是無法相信,這麼多年,發生了那麼多口角和令人不悅的事,居然還能如此幸福,天哪,實際上連這是不是愛情也不曉得!』」


—馬奎斯《愛在瘟疫蔓延時》


如果以佳句的長度作為文學優劣的指標,
那馬奎斯無疑是非常優秀的。

畢竟沒有人跟他一樣,這麼碎念、卻能巨細靡遺的把所有有意義的文字濃縮在一句話裡。

2010-11-25

老地方


以前我喜歡嘗新,去不同的地方吃飯;
現在我寧願去老地方,因為那邊有好酒好菜,還有難以取代的歸屬感。






2010-11-11

FAMILY

有些東西早就在那裡生根了,

是你的、是我的,也是他的。

可能是荒唐關係裡衍生的控訴,
可能是平淡生活裡漫出的暴力,
幾次伴隨爭吵而來的緊張和鬆弛,
你懷抱著破壞現狀的恐懼如履薄冰。

而那些從來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質疑,
還有早就在互相適應、互相習慣下,分不清該歸給誰的愧疚跟歉意,
更是緊緊纏繞,然後在你和他都試圖維繫的虛假自尊後面,被佯裝不經意地、拋丟在對方身上。

然後個自,帶著這樣的坦然。

我們於是,維持自身機能的正常運轉,不勉強的過著日子。


從悲傷復歸平靜的循環起落,我隔著牆聽見你的嘆息,十數年如一日,能不能就這些不快樂,讓抽水馬桶沖了就走;換成是那些夜裡的安穩睡覺,不再操心。

然後我發現了我的某種劣根性,我總是想要贏、想要跟你講道理,因為我太厭膩了女人總是罵不還口、總是為人找台階的溫婉示弱。


難怪我總無法真正樂觀,在擁抱世界前還常常猶豫。我太自卑,身上爬滿了無眠夜裡累積的淚水跟怒氣,對幸福的不確定;我好無力,即使作了這麼多努力,我面對你們的齟齬,還是只能讓傷痕隨著時間褪去。

這是所謂的家庭,你們共享喜樂憂懼,而這是你們的命運,不管你樂不樂意,你們都要在一起。

2010-11-07

quote


「人們常寫道傷口結了疤,以皮膚的病理現象比喻一種心理狀態,但是在一個人的生命上可沒有這種情事,只有傷口,有時候會縮到才如針眼大,然而不結疤,仍是傷口。

遭受折磨的痕跡更近乎喪失一個手指或是瞎了一隻眼睛。一年到頭,我們也不會因為少了一個手指或瞎了一隻眼而覺得不對勁,但是即使覺得不對勁,也一點沒有辦法補救。」


「『彬彬有禮就是承認人人都嬌弱,必須戴起手套小心對付。可是對人的尊重另當別論,你不隨便把一個人稱作懦夫或說謊者。可是你如果一輩子都小心翼翼,唯恐傷人的心而說好聽的話使得他們舒服,那你就分別不出他們有哪些地方值得尊重了。』」


「他想許多人說他們墜入愛河的也不過指的是如此,並不是靈魂不可收拾地沉沒,五顏六色統統浸入一種色彩難以形容的染料。」

─費茲傑羅《夜未央》




靈魂不可收拾地沉沒耶...偉哉費茲傑羅!